《依達的抉擇》如公路電影,踏上旅程,在未知中尋找人生的解答,然後做做出抉擇。依達從修道院啟程,在公車上望著車窗外流動的街景沉悶無趣,她去尋找親人,挖掘被隱藏的身世,她踏在共產社會的冷清街道上,她坐在飯店大廳裡,初嘗一點世俗的、感官的快樂,聽台上沉溺感傷的爵士樂,看著女伶的睫毛眨呀眨地。後來她認識了那位吹薩克斯風的男孩。旅程的最後,她可以選擇和爵士男孩到海邊展開人生新頁、度過餘生的,但她選擇回修道院。

依達最終的抉擇,多少呼應了波蘭人在歷史情境下所形成的宗教認同。波蘭的地理位置處在歐洲大陸的東西緩衝帶,這項優越的條件卻造就他們的悲慘命運,從歐陸帝國時期,普魯士的腓特烈和俄羅斯的凱薩琳就曾三度密謀,要把波蘭瓜分,直到1918年波蘭才終於獨立。到了二戰,上個世代的悲劇再度重現,只是演員換成了野心勃勃的希特勒和獨裁者史達林,波蘭的土地再度被外人占領,據歷史記載,德軍曾處決了六百萬名波蘭人,其中半數是猶太人,史達林則殺害了七十五萬名波蘭人。異族侵略的歷史塑造了波蘭人強烈的民族認同,有意思的是為了抵抗信仰新教的德軍與東正教的蘇聯,同時也加深了對自身宗教的認同,人們會說「作為一名波蘭人,便是作為一名天主教徒」。

異國威脅是一大因素,國內的政治也影響了波蘭人對宗教信仰的認同。如三零年代甫建國的波蘭,政治家試圖以民主政體制衡天主教。二戰後一黨專政的波蘭統一工人黨更以社會主義與共產黨為唯一信仰,但在共產黨的專制之下,波蘭人民生活困苦、抗爭四起,但社會毫無自由,工會的示威者隨時會倒在共產黨槍下的血泊中,反觀天主教會卻曾救濟貧苦,支持民間的反抗行動,宗教反而帶給人民一種抵抗與庇護。

儘管五零年代波蘭電影學派生產個人在戰爭中的反抗,如華依達的「戰爭三部曲」《一代人》(A Generation,1955)、《地下水道》(Kanal,1956)、《灰燼與鑽石》(Ashes and Diamonds,1958)。對於當時波蘭的藝術家而言,由於共產社會對藝術採取審查制度--另一種形式的暴力,他們也必須面對抉擇。不僅是選擇發行管道,例如地下文學、流放文學,或者決定一種表達形式,例如電影採用影像的象徵手法去避免查禁。更令藝術家焦灼的是,如何在生活中撿拾藝術的主題,最出名的例子如奇士勞斯基,奇士勞斯基自六零年代開始拍紀錄片與電影,如華依達對於社會題材的刻畫,其片中也曾以藝術家為主角,藉此描繪出共產時代裡的不自由,例如《職員》(1976)的劇場幕後人員、《電影狂》(1979)的紀錄片導演。然而後期的奇士勞斯基卻在題材上轉向不同的道路,如《十戒》、《殺人短片》、《雙面維若妮卡》、紅白藍系列。奇士勞斯基曾說:「政治不能告訴你為什麼人應該每天早上醒來。」其實反映了許多波蘭詩人、小說家、電影導演類似的經歷--或許在波蘭過多的政治紛擾之下,他們反而對於純粹、普世的人性本質更感興趣

文/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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