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對《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ive, 2001）的印象只停留在課堂上的教材，老師在講台上鉅細靡遺地分析這部電影，台下的同學用迷茫的眼神相應，可能有些已經跟著大衛林區（David Lynch）一起進入夢境了。
不過《穆荷蘭大道》儼然是影展的招牌菜，自從當年金馬影展第一次引進後，接著大大小小的影展都選映過這部片，也有出DVD，但從未正式在台灣上映。直到最近片商引進院線上映，自己在大銀幕朝聖了兩次，就此拜倒在本片之下。
我想許多人第一次看《穆荷蘭大道》的時候都跟我一樣，前面兩個小時如墜五里霧中，最後半小時完全顛覆你的理解但又巧妙連結起了前面種種不合理的人事物。這讓我想起畢贛的《路邊野餐》，只是大衛林區更加完美與超越。他們都在前頭鋪陳看似疏離的影像，中間出現各種陌生的人物與物件，最後用一顆長鏡頭、一場戲、或是一首充滿情感的歌曲串起所有遺留的人與物。例如在《路邊野餐》裡是手錶、火車、派對用的亮球、以及〈小茉莉〉；而《穆荷蘭大道》就是各種調換身份姓名的人物、藍鑰匙、還有夜總會裡那首盪氣迴腸的〈Llorando〉了。
《穆荷蘭大道》之所以一直以來都被各大媒體票選為21世紀的第一神片，不只是大衛林區令人目不暇給的敘事結構以及能在一場戲裡同時並置現在、過去、以及幻想的驚人場面調度，對我來說它完美詮釋了我們所認知的夢境。看似真實卻荒謬，寫實的架構下點綴古怪的物件與情節，把一位角色瀕死前抽象的潛意識，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的幻想，具象化成大銀幕上閃動的影格。
當然，演員與導演天衣無縫的配合居功厥偉。這就不得不提娜歐蜜華玆（Naomi Watts）的經典表演。剛開始好像對她前面樂觀得有點浮誇的表演不能接受，中間一場試鏡戲又被她完全驚艷，前後兩種版本的試鏡詮釋簡直是演技教科書。謎底揭曉之後她又表現出與前面截然不同的頹廢以及壓抑爆發，十足吸睛。結尾過後回頭仔細咀嚼前面兩個小時的誇張，又好像可以理解了，原來一切都統合在林區的魔幻世界中。
當年奧斯卡忽略娜歐蜜華茲固然令人髮指，但她的表演將永遠寫在影史的一頁。她在訪談中也透露了與林區的合作，縱使還是有一些高難度又難以忍受的戲，但還是在導演對演員的充分尊重下，攜手跨越難關，並且完成不朽的創作。充分的尊重、互相理解信任，才是「導」與「演」至關重要的課題。不一定非得要虐待演員才能拍出好作品對吧？（望向Lars von Trier）
（文／林子翔）
影片來源：The Criterion Collection
翻譯：24電影誌
